【王喻】己亥年三月十七
*风水先生王杰希X狐狸精（？？？）喻文州
*设定有一些考据，但是主要是鬼扯，凑合凑合看吧。
己亥年三月十七
己亥年三月十七，宜订盟，忌入宅。
冲马煞南；戊不受田田主不祥，子不问卜自惹祸殃。
一个男人站在院子的门口，焦急地打量着外面狭窄的巷子。
暮色已经浓重成了一片模糊的紫，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看上去有点破落的四合院，或许是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又或许是这里的邻里之间没有什么交情，总而言之这地方看上去冷寂极了。有些房屋之间有亮晶晶的灯亮起来，却没有多少的活气，黑色的鸟围着干死的老槐树一圈一圈的飞，发出一些凄凉的叫声来。
繁华的街道在离这片古旧的建筑物之外，只隐隐约约能传来一点鸣笛的声音，汽车呼啸而过的时候就好像是一片风声，和这地方的风格格格不入起来。小巷里面的路灯不怎么亮，因此，有车灯照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把劈入黑暗的利剑。
一辆车挤进这狭窄的胡同里面，这种老式的胡同实在是太窄了，看上去顶多一车道多一点，进来的汽车想要掉头都难——更不要说那辆车是一辆宽宽大大的黑色越野车，看上去就很有一种要卡在胡同里面的感觉。
车子在那中年男人面前稳当地停下了，下车的却不像那男人想得那样是一个稳重的中年人或者是须发皆白的老者，而是一个面貌还有点青涩的少年，怎么看都好像是刚刚从大学下课在外面闲逛的那种。中年男人犹犹豫豫地往前踏了一步，说道：“王……大师？”
对着一个显然刚成年的少年叫“大师”还是有点怪异了，他话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要起鸡皮疙瘩的趋势。而那个年轻人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轻轻地笑了一笑。
“不敢，叫我王杰希就行了。”这个少年人说道，他的语调慢而沉稳，眼睛在昏黑的夜色里面显得隐隐约约的亮。
“很抱歉我迟到了。”
——他这样说。
王杰希之所以来晚——而且还是去一个闹鬼的宅子帮吓得要死的屋主看风水的路上来晚——其实勉强还算是有原因的。除了这大城市里面的晚高峰以外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开车进胡同的时候遭遇了全年度最惨无人道的碰瓷。
比如说，路中间戳着一只狐狸。
王杰希踩下了刹车，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胡同颇有点历史的道路上面停下来。这个时候正是春天，树的枝梢上面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绿，夕阳正在天幕尽头、层层叠叠的高楼之间一点一点地落下，把天空染上层层云霞。
如果不是路中间那只毛发发亮、闪闪发光的黑色狐狸正打量着他，而且还用一种离奇的、超现实一样的姿势立起了前爪，这应该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另一方面，如果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面的背包里面没有放着一堆符箓和一把剑的话，这个场景可能也没有那么魔幻。
王杰希隔着挡风玻璃看着狐狸，狐狸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挡在车子前面一动不动，就活像是要碰瓷。王杰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外面的气温十分的温暖，刚刚下过雨，空气中有一种湿润的泥土的香味。王杰希向着那狐狸的方向走过去，狐狸一动不动，前爪抬起看着他。
这个动作对一种日常四肢着地的动物来说，还是有一点点的滑稽。夕阳给狐狸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亮色轮廓，看着让人特别的想要下手揉，不过王杰希很克制地忍住了。他看着努力的站着的、摇摇晃晃的狐狸，好像是被逗笑了。
他安安静静地说：“你若做善事……便像人。”
他的话音堪堪落下，那狐狸的前爪就放下了。那狐狸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王杰希发现那狐狸的眼里闪过一丝隐约的蓝，不过他还没有看清楚，狐狸就转过身，一溜烟的顺着青砖的墙跑了。
王杰希微微地站直了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市中心的胡同里面上碰见讨封的狐狸。
那是很多地方都会有的传说，有一些要修炼成仙的动物会向人类“讨封”，这些动物往往会做出一些类似于人类的行为，如果人对它们说“你能成仙”之类的话，它们就真的能修炼成功了。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封建迷信，不过按照林杰的说法，如果遇到讨封的动物，还是不要给封词比较好。
毕竟如果给了封词，就是成就一段因果，意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是要更谨慎一些。
王杰希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他今天实在是很急。如果不赶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雇主家里里，就难免要出什么问题，就单说是一个歇斯底里的顾客，都是很难对付的事情，就更不要说其他什么妖魔鬼怪了。而他面前这条狭窄的路，就是唯一能通到那宅子里的一条路了。
如果在平时，他只要找别的路绕开讨封的动物就好了，但是现在实在是耽搁不起了。而且他又实在下不去把它打发了去的手，毕竟若不答，或者骂一句，毁其百年修行机缘，实在是于心不忍。
最后他还是给了封词，以后到底怎么样当然也看狐狸自己的造化了。真实的故事并不像聊斋，往往有几个美艳的狐狸精倾慕书生才华与其秉烛夜谈什么的，面对妖这种生物，往往还是要慎重一些。
不过他在那个时候没空想这些东西，天就要黑了，天边堆满了淤血一样的紫红色云朵，他还得快点回到车上去才行。
现在王杰希站在那栋胡同里的老宅外面，看着那空旷的灰紫色的天空和飞起来的昏鸦。中年男人唯唯诺诺站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王大师，事情我之前给中草堂打电话的时候都说清楚了，您就帮着看看吧，要不然，这屋子我都住不进去了啊。”
这人老早就给中草堂打电话了，耽搁到现在只是因为中草堂那边到现在才抽出人手来而已——这就跟医院里挂专家号一样，好的东西总得有耐心慢慢等——王杰希已经了解到，他面前这位雇主也算是一个事业顺遂的土豪，前一段时间附庸风雅地买下了这栋四合院。
那院子买得很便宜，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简直是便宜得奇怪了，由此可见这个雇主也是一个缺陷眼的。这四合院还没有装修好，装修工人就先反映屋子里有怪声，每到晚上都闹得厉害，到最后装修的工人都不敢来了，这雇主才急着要找人来“看看”的。
事情是这样说的，但是后来林杰那边自己查出来，说是在中草堂之前这人也联系过别人，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高人”看完了连连说太凶，然后才跟这房主推荐了中草堂。
在旧社会，那些江湖生意行当分为“风、马、燕、雀”四大门和“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小门。像是做中草堂这种生意的，现在好听点叫“风水大师”，放在过去就叫金点先生了。直到现在，这个行当还是真功夫少、骗人的多。
早在过去，按江湖行话讲，有真功夫的叫“尖”，没有真功夫的那种叫“腥”。如果之前那位“高人”都能看出房子凶来，估计也不可能单单是一个一腥到底的货色。就这样，林杰都敢只让一个刚入行的王杰希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心大还是心特别大。
而那位雇主可不知道中草堂老板林杰那心大得如同后海的事实，他只知道中草堂是风水界相当有名的一家，而他得赶紧把手里这房子里的问题处理了，要不然他这辈子都别想住新家。在这种情况下，谁还管来的这位小先生是十九岁还是九岁，一律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就行了。
就这样，王杰希刚刚下车，就被那位雇主拽到房子里面去了。那屋子年头很老了，墙都日积月累地蒸熏成了黑色，看上去就有一种逼仄的感觉。屋子装修到一半就停工了，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泡沫胶的味道。
外面已经越来越暗了，房顶上有几个临时装的、瓦力不足的灯泡在闪闪烁烁的亮着，就有了那么一点点闹鬼的氛围。
雇主估计也没怎么半夜三更自己进过这栋屋子，当下就有点要往王杰希身后缩的势头。
王杰希心里不怎么怕，尽管这其实是他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出来做局。中草堂其实是有真功夫的，不过也有那么一点点走腥加尖的路数的意思——林杰既教他们《三元总录》又教他们十三道簧什么的江湖玩意，因此，王杰希当然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引起人的兴趣、才能显得高深莫测。虽然老话说“腥加尖，最赚钱”，但是他其实不怎么喜欢那种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的路数，所以通常也没有做这种事的心情。
雇主絮絮叨叨地跟他讲屋子里面的种种怪象，无非是三更半夜奇奇怪怪地响声、摇摇晃晃的鬼影什么的，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只是没有真功夫的人多半是处理不了的。
王杰希听了个大概，就基本上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的了。
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大概转了一圈，王杰希在雇主毫无必要地抒发自己的惊恐之情的的时候大概确定了屋子的坐向，所以就默默地拿出他的罗盘来——罗盘这种东西每个搞风水的基本上都有一个，王杰希其实也不能免俗。那是一个特别普通、看上去简直是淘宝来的罗盘，就是那种最常见的三针三盘的罗盘，周遭环绕着二十四山、刻着周天三百六十度。那罗盘应当是铜的，被长年累月摩擦得微微地发红，灰扑扑一点都不起眼。
雇主一看见他手里的罗盘就闭嘴了，估计是不敢打扰大师作法。
中草堂严格来说在风水方面是飞星派，王杰希用罗盘主要是来排飞星盘的。飞星盘有运星、山星、向星三者组合，对于初学者来说十分的复杂，不过王杰希跟林杰学了这么多年，排得已经很熟练了，根本不用写在纸上，只要在心里想了想，就能排出来。
如果王杰希立志要当一个很有大师风范的风水先生，现在就应该在纸上把飞星盘排出来，然后跟那个努力地往他身后缩的雇主说一段拿“下元八运，八白土星入中宫顺飞巴拉巴拉巴拉”开头的故弄玄虚的话。但是他只是在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罗盘，微微地眯起眼睛好像在沉思，然后说道：“你这屋子风水不好。”
雇主：“……”这是废话。
而王杰希这句废话话音刚落，屋子黑暗的深处就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很长，在不断的响，听上去简直好像什么人在嘎嘎怪笑。王杰希抬头望过去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什么隐隐绰绰的影子在晃动，就好像是从屋角冒出来的魑魅魍魉。
雇主狠狠地抖了一下，简直好像马上就要一嗓子嗷出来了。王杰希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手里的罗盘的地盘正针，很稳当地解释道：“看你这房子的风水，是骑线啊。”
那雇主看上去完全不知道骑线是什么，估计也不想知道。可能他现在最希望的是，王杰希能直接抽出一把桃木剑来，不管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都解决掉就是了，可是事情并不是那样进行的——谁知道他能碰见一个这么有科普精神的风水先生啊？
“估计是当时立向的时候就出了问题，”王杰希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在一片吱嘎怪响里面介绍道，“你看，罗盘上的交叉线教会在地盘的卦山与卦山中间的交奇线上，这是‘骑线幽魂’啊，所谓鬼神入室，更有空缝合卦、寄食依人——欸，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在这一片闹鬼的怪响和晃动的影子里面，雇主先生其实已经不舒服的很矜持了。他的脸色一片灰败，嘴唇也有点抖，王杰希看着他，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就先出去吧，我处理好了就出去。”
雇主满腹疑惑地看着他，王杰希轻轻地笑了笑，补充道：“不用担心，并不是很困难的，不影响您今天晚上在这里睡觉。”
雇主：“……”我并不想在这里睡谢谢。
然后他如蒙大赦地冲出去了，也许跟这黑漆漆的老房子比起来，亮着昏暗的路灯的胡同更有安全感。王杰希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笑，又低头看了一眼罗盘，确定了一下北的方向。
这是一般的风水先生不用面对的问题，比如说，因为书符是一定要“面北”的，那应当取决于道教对北斗七星的崇拜。
风水是通过利用山河走势改变阴宅和阳宅的布局，改变人的运势的学问，因此风水先生无论如何肯定都不是专业捉鬼的，同样肯定也不画符。要是王杰希当着那雇主的面画符，可能就有点不伦不类的骗子的味道了，这传出去可能是要被嘲笑的。
可是毕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中草堂。
如果是腥盘，当然是场面做得越漂亮越好，如果真的有道士要画符，当然要摆一个六甲坛才算气势足。这样的道理王杰希也懂，不过整个中草堂都懒得弄这种虚的实的，他当然也是那样。
于是他就慢悠悠地走到桌子前面，把一直背着的背包放下了——那个背包就是阻止他散发出高人气质的根本，因为无论是谁背着那样鼓鼓囊囊的大包，都绝对会被人认成是背包客，而不是什么大师。
他打开那个背包，在一片阴森森的怪声里面在包里面把多得匪夷所思的东西里一样一样翻找他需要的——仅从上面就能看见那包里装着黄纸、成套的点灵的笔和砚台、木片和小刀、朱砂、曾青和普通的墨汁，全都一盒一盒的封好，还有什么什么的，不知道下面还压了多少。
这间屋子里的怪响和影子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情况，只不过是闹得比较厉害而已——这一般被称为“厌气”。而屋子本来的风水就不太好，骑线无字向本来就容易招致屋主人不幸，这种上百年的老房子不知道积了多少阴气，当然慢慢地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关于止屋中怪响，从古代就有一系列十分完备的镇宅符箓了，不过其中最有用的那种还要用到六十斤的青石，这种东西王杰希当然弄不来，于是只能作罢。他轻轻地皱着眉头，从包里抽出了一条一尺二寸的柏板，面向着北方，嘴唇轻轻地一动。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现场，可能会知道他其实在默念净口咒。他的一只手捏着那块柏板，另一只手手指一翻，手上竟然是握着一枝蘸着朱砂的笔。王杰希屏住呼吸，在柏板上写下了第一个符文。
——“凡宅中气如烟火人鬼形，朱书酆都大帝位，用柏板一尺二寸书符，于宅中镇之吉。”
他沉稳的、一笔一划地写完了所有的符文，那些字体上皆是闪闪烁烁的一片血红，然后他轻轻地在木符上呵了一口气。下一秒，他把手里蘸着朱砂的笔往放包的桌子上面一拍，那发出了清脆的一响，笔尖上的朱砂星星点点溅起来，好像是一滴一滴的血迹。
然后他猛地转过了身，反手就把手里的木符掷了出去，轻薄的木片飞过空气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如同是利刃出鞘的嗡的一声。木片啪的一声钉入黑暗里面，与此同时屋子一角旋即发出了天破的一声炸响。那一瞬间仿佛这栋老屋的震颤了一下，瓦力不足的灯泡玩命的闪烁起来，没有来得及打扫干净的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如同是未到时节的落雨。
有一团黑气从屋子一角冒出来，一枚炮弹似的向着王杰希的方向猛扑了过来，瞧上去来势汹汹难以匹敌。他往回了一步，就直接站在他扔毛笔的桌子边上，伸手向着书包的方向一抓，竟然从里面抽出一把铜制的短剑来。
法剑其实有钢、铜、木三种，其中以桃木剑最多，王杰希的这把短剑和一般桃木剑的形制也差不多，剑柄上刻有北斗七星，法剑两面都刻着篆字，在昏黑里面泛着幽微的一线亮光。此时此刻，那一团黑漆漆的厌气直向着王杰希冲过来，被他横剑一挡，剑锋嗡鸣不止，发出了铮的一声。
王杰希的虎口被这一下撞得微微发疼，因此皱起眉头来。
——他那心大如后海的师父林杰，这一次恐怕是托大了。
他来之前就考虑过这屋子的问题多半是厌气，但是没想到着屋子风水不对是个骑线无字向，因此厌气也当然比他们之前想得强太多了。王杰希虽然才十九岁，其实已是能力不俗，这厌气他肯定也能对付，只不过是一下子不好制住它，所以开头肯定是要吃点亏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提剑，另一只手暗念着剑诀。
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王杰希也是如此。毕竟在一水的腥盘生意里面，中草堂是不同的——不同的有点过头，毕竟还是说，风水师和驱鬼不在一个体系里面。
不过那都没关系了，现在他笔直地站在这里，手里的剑散出一小片悠悠的冷光。
——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啸响。
那是悠长而尖锐的一声，有点像是飞机低空飞过的时候的那种刺耳的噪音。外面胡同里的路灯和屋子里半明不暗的灯泡忽然同时闪了一下，同时，离王杰希很近的一扇窗户哗啦一声碎了。
灰扑扑的玻璃稀里哗啦地落下，而王杰希只看见一道黑影风一样地旋进屋里，直冲着那厌气扑过去。厌气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激了一下，猛然膨胀起来，拉长成一个似人又似鬼的形象，几乎要把半个房间填满，空气中浮着一层潮湿的腥味，场景看上去阴森又可怖。
从窗户冲进屋里的那东西落在地上，隐隐约约看着像是个四脚着地的动物。厌气向着它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却被那东西的嘴——如果一大片东西里面一个模糊的形状能被成为“嘴”的话——一口咬住。
那一大团黑气在颤抖，如果它能发出声音的话，可能已经在尖叫了。它在原地抽搐着，但是就是挣不脱咬着它的那玩意的嘴，而王杰希已经在同一时间冲上去，手里的铜制法剑直接被那团被暂时制住了的厌气刺了个对穿。
剑锋被激出一声悠长的龙吟，那团厌气疯狂地扭动挣扎着，一下子挣脱了边上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嘴，向着王杰希铺天盖地压过来。那东西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团气，但是其实实际上还是有重量的，它的一部分被铜法剑钉在地上，另一部分就拼命向王杰希身上撞过去。此时此刻王杰希已经被它撞倒在地上，但是也没有惊慌，而是一掌向那一团眼前拍过去。
——他的掌心用朱砂书一“雷”字，早已经被汗水晕开了，乍一看就好像是满手的淋漓鲜血。
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使万精。
他的手一触上那团厌气，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一片亮白泛紫的光在屋子里猛然炸响。厌气连再多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就跟着轰隆一声炸了。
黑色的棉絮状物在屋子里面飘飘荡荡，王杰希还没坐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影晃过来，袖子一卷，那些厌气的残骸就已经无影无踪了。他低头看着王杰希，低声道：“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王杰希才发现，原来之前他身边站着的那团看不清楚形状的黑影并不是什么四条腿的动物，而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瘦高的青年人，肤色很白，嘴角好像若有若无地嘬着一点笑意。他的头发极长，长到没入这古宅深不可测的黑暗里面去，赤裸着双脚，身上罩着一件黑袍。
王杰希扫了他一眼，道：“你是那狐狸精。”
“……”那个黑衣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下，好像一瞬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措辞，片刻之后，他才说道：“……你可以叫我喻文州。”
王杰希没有搭话，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他异乎寻常地没有感觉到什么危机感，因此只是爬起来，把那边法剑从地上拔出来。剑尖刚才猛然一击，直接没入地板里面去，留下了一个很不美观的窟窿。王杰希单手把剑拔出来，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喻文州。
而喻文州打量着王杰希，忽然问道：“敢直接在屋子里面用五雷符，这是谁教你的？”
王杰希：“……”一个心特别大的人。
他并没有回答，喻文州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的目光从这个少年身上扫过去，如同有实质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又好像是感叹似的问了一句：“年纪这么小，就用铜法剑了？”
好吧，跟这些修炼几百年才能成仙的狐狸来说，他可能的确是算年纪小的。
喻文州的目光落在王杰希手里的剑上，那柄铜剑在黑暗里面熠熠生辉，应当不是凡品。然后，喻文州就看见了那把剑上古色古香的篆字。篆字一共是四个，上书：灭绝星辰。
喻文州：“……”
所以说，林杰这个当师父的，当真不拘一格。
而这件事的重点本就不是一个狐仙会有一个文绉绉的名字，或者是王杰希的剑到底起了什么中二病名字。狐黄白柳灰这五大家仙的故事流传这么多年，肯定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按理说他们如果真能给人带来好运，也要先接受人的供奉才是。
王杰希看着这个自称喻文州的不知道是狐仙还是狐狸精的生物，想了一下，然后选择直接切入重点，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个年轻人——或者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狐狸——向着他眨了眨眼睛，脸上似乎隐约有笑意，他温声说：“因为你给了我封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
喻文州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对于他这种生物来说，对方的确是太年幼了，本来应该是不值得一看的。但是他总是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某种气度，或者是其他吸引人的东西。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讨封的时候冒着险去拦一辆汽车。
他想，也定然有一段因缘。
（完）
*标题是黄历，日期可以带入荣耀联盟十个赛季。故事里这个己亥年是第四赛季的春天，2019年4月21日，谷雨后的一天，这个时候王杰希应该已经十九了。
“冲马煞南”是这一日的冲煞。
“戊不受田田主不祥，子不问卜自惹祸殃”是这一天的彭祖百忌。
*关于符咒和法器的部分都是真的，风水的部分大部分也是真的。
讨封的故事全是民间传说，估计也没什么错。
我不会排飞星盘我不会排飞星盘我不会排飞星盘。
基本上全是编的是编的是编的。
*参考资料：
《中国符咒文化研究》
《江湖丛谈》
《阳宅实用风水讲义》
小剧场：
（第二天）
林杰：你昨天就出去了一趟，这是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
王杰希：狐狸精。
林杰：？？？
喻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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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惨剧之又一次光顾着走剧情完全忘了进行感情线……
或者，光顾着考据所以完全写成了科普向。
不过也没关系，这个系列以后应该还有……（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