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鹿

我的微博:@飞天芝士上线中,文被屏蔽了去那里找找有没有补档。

【玛格达X巴里斯】凯旋

 *我流自设玛格达:混乱中立/火属性/反抗者,今天可以花时间写写她是怎么长歪的。

*本文的BGM是依旧不怎么吉利的瞎疼螺丝Wie wirdman seinen Schatten los?(这首好听!我尖叫!!!)

*这玩意是现在的目录↓↓↓

前传:月光》(本篇)

香槟美女与歌》→《狩猎》→《东方童话》→《破坏者》→《嘉年华歌谣》→《警句》→《理性的女神》→《情歌》→《夜蛾》→《狂欢节大使》→《南国玫瑰》→《你和你》→《林中主人》→《激烈的爱情与舞蹈》→《熔岩滚流》→《凯旋》→《梅菲斯特的地狱呼声》→《善意求婚者》→《加冕》→番外《普罗米修斯》→《欢乐的战争》→番外《死神与少女》→番外《冬之旅》→番外《鳟鱼》→番外《野玫瑰》→番外《魔王》→《在远方》

尾声:《玫瑰骑士》







Triumph

凯旋

 

 

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你要如何逃离自己的影子?

Wie sagt man seinem Schicksal Nein

如何反叛命运?

Wie kriecht man aus dereignen Haut

又要如何冲破桎梏?

Wie kann man je ein andrersein

如何得到重生?

 

 

在清晨之前,玛格达·埃伦斯坦又一次做了那个梦。

这个梦见还是由火灾开始,那些金色的火星飘飘摇摇升到夜空去,空气中能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焦土的气息,人的皮肉烧焦的味道十分诡异,空间寂静,窒息。

然后黑暗向四面破开,火星沿着天穹的圆弧形状飘飘摇摇地向下沉淀,就能看见固执地盘桓在头顶上的鲜血一样的红色,是狼烟或者夕阳。铁蹄声铮铮而来,她站在——赤着脚,她意识到,她能感觉到某种黏腻的液体漫过赤裸着的脚趾——某些东西上面,是武器的残骸,鲜血和堆积如山的尸体。在遥远的前方,能看见琥珀王座镶嵌着金色纹饰的尖顶,那些白色的时候破碎了、倒塌上,上面粘着难以言喻的暗红色的飞溅的液体。

她会梦见她在这一地狼藉里面行走,在她还年幼、未曾回到凡瑟尔的时候,她的梦境里面周遭的一起都是模糊的,就好像是画册上面抽象的插图。但是现在这一切看上去近乎真实,如果她愿意的话是,甚至能在尸堆里瞧见熟悉的面孔。

她在凡瑟尔的石子地面上留下染着血的斑驳的脚印,就好像她曾穿着这双鞋走过这地面的每一天一样。通常来说,埃伦斯坦小姐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因为她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做着这样的梦。

所以实际上她知道自己是往哪里去,知道自己最终会看见什么,栩栩如生的,别无选择的——

因为她会梦见巴里斯·萨坎。

她会梦见法院女墙后面树立的大钟,钟的顶上装饰着天空女神的白色雕像,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天平,白色石头的脸色雕刻着冷冰冰的怜悯的笑容。她会梦见那大钟的残骸倒在地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形状,天空女神的雕像倒在地上,头已经齐根断掉了,滚进了一地血泊里面。

然后她就会看见法务部长先生,就仰面倒在那血泊的尽头,在天空女神的头颅之上,在焦黑的废墟之上,美丽的暗绿色的眼睛空洞地直视着天空,一把剑插在他的心口。

她可以听见那些快要干涸了的血滴滴答答地从那件巴里斯常穿的法官服的衣角滴落下来的声音。

——然后埃伦斯坦小姐就会自梦中惊醒。

 

 

这并不是平常的一天,虽然对很多人来说,一天和另外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出入于一场和另一场舞会之间,也许只有葡萄酒和香槟的味道有细微的不同。

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今天就是审判日。

玛格达躺在床上,直视着上面暗紫色的帐幔,那上面装饰着葡萄和藤蔓形状的花纹。她等着自己的心跳平息下去——那很平常,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甚至除了胸口不舒服以外不会带来其他的不适。她曾经日复一日地做着关于火灾的那个梦,那个时候她尚且幼小,因而并不担心,因为小孩子总会走出童年的阴影的。

总会的。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直到她十一岁左右的时候,打开了那封未署名的人(现在知道是郎万·萨坎公爵)寄给她母亲的信,那上面谈论了她的教育,未来的规划,和巴伐伦卡。

相对而言,玛格达·埃伦斯坦小姐知道自己终于会被放在棋盘上这个事实还是知道的太早了,这的确改变了一切。也许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会一直以为自己的目的只是光复家族就好,等到她返回凡瑟尔的时候可能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能她还会过一段轻松快乐的日子……但是讨论“也许”没有意义,等到这个关头再说“如果在我从舞会上向您索取一个吻作为交易的代价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我未来会爱上您,我依然会用这种激进的方式处理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吗”也同样没有用。

玛格达坐起身来,仍然可以听见鲜血在耳边奔涌的声音。

已经到出门的时间了。

 

 

法院的旁听席上近乎人满为患。

因为凡瑟尔的无聊贵族们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偶尔,他们也愿意关心一下法律——尤其是在别的贵族要受审的时候。

这个令人愉快的谈资有趣的点罗列起来有这几个:第一,受审的人几乎囊括了一个家族的所有主要人物,如果这些人全都入狱或者被流放,这个家族就彻彻底底玩完了——别说他们肯定会被元老院驱逐,更重要的是从法律角度上讲,他们可能连回凡瑟尔的机会都没有了。第二,这一家的长女在年前实际上被抓了一次,通过打点又无罪释放了,倒霉到这个程度的人可真是少见。第三,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案子有猫腻——走私军马,奴隶贸易,还不小心绑架了其他贵族家的小女孩,最重要的是这事巧的要命地被警备队捅出来了——结合歌舞祭那件事,几乎可以肯定这事里面有埃伦斯坦家那位美丽的小姐插手。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埃伦斯坦家的晨曦把巴伐伦卡大公惹翻了,这样下去,晨曦直接变成黄昏也说不定。

几乎是斯特林家在奴隶贸易的案子里不小心绑架了巴拉蒙子爵的小妹妹这件事一被捅出来,巴伐伦卡家几乎就立刻抛弃了斯特林家,所以说这次案子可不用经历元老院的强力施压了;再者说,这回的证人(花街一家店的老板)把口供录得清清楚楚,也没有出现上次走私案翻供的情况,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斯特林家。

但这绝对不是说,巴伐伦卡家就不生气。

毕竟斯特林家之前是帮巴伐伦卡家走私魔法材料和军马的,斯特林家成为弃子之后,巴伐伦卡家的走私来源也断了一条——虽然不可能动摇巴伐伦卡家的根基,但是他们军备扩张的速度绝对被拖慢了,而且可能也损害了琉·巴伐伦卡在螺旋尖顶势力扩张的速度。

现在,坐在旁听席上等开庭的贵族们,除了看热闹之后,还很可能再押到底什么时候玛格达·埃伦斯坦会横死街头。

实际上,许多人都觉得他们离目睹这一惨剧不远了:有不少人为以后没有买情报的好去处而头疼,但是更多的人在幸灾乐祸。因为他们都知道暗中有这么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光想到那张在暗中铺开的网,就足够令人不安了。

尤文·苏萨尔德·萨坎并非这两类人之一,他安闲地坐在座位上,有点没礼貌地晃悠着二郎腿。

片刻之后,埃伦斯坦小姐坐在了他的身边。

尤文很确定,周围的人都安静了几秒,他安闲地一转头,就看见对方身上穿着对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略有点老气的黑色裙子,那裙子的款式介于她母亲的衣服和丧服之间……也许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但是尤文觉得,以这位小姐在买卖情报上面赚到的那些钱,应该不至于还穿她母亲的衣服。

“子爵大人,日安。”对方很有礼貌地说道,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的。

“日安,雏鹰。”尤文点点头,“我知道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但是——”

埃伦斯坦小姐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为惨遭活埋的爱情哀悼,有问题吗?”

“这不好笑。”尤文小声回答,他们的声音都非常低,因为开庭的时间还没到,法官、陪审团和书记员等等都没有入座,所以半个旁听席的人都在假装东张西望的时候偷偷瞄他们两个。

“是不好笑,所以我也不是来说笑话的。”玛格达眨眨眼睛,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我猜测,您可能想跟我谈谈,所以我来了——鉴于您父亲可能不太希望我进您家。这个案子毫无悬念,我本来没有来看的必要。”

“全看法官能不能定住压力重判而已,因为走私军马和贩奴累加起来绝对可以把主谋斯特林子爵判绞刑,然后把他全家流放了。”尤文点点头,“但是,现在传言都说斯特林家用没被抄的那点家产雇佣了杀手,要威胁每一个支持把他家当主判死刑的法官的性命……如果主审的法官害怕了的话——”

“可能就只是流放。”玛格达帮他说完了,“您觉得法官会害怕吗?”

尤文轻柔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说真的……流放也不是什么很轻的刑罚,在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上面,可能有人就想大事化小了。谁愿意让跟自己没关系的人的性命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呢?”

他们顿了几秒钟,然后玛格达可能觉得没有再猜测这件事的必要了。她轻轻地问道:“那么,您想要问我什么呢?”

尤文扫了她一眼,他眼里那种礼貌的、残存的笑意如同潮水一般消退了。他说道:“那个吊坠。”

“送给您和巴里斯先生。”玛格达头也不抬地回答。

“说真的,雏鹰,”她听见尤文顿了顿,然后用几乎是苦恼的声音说道,“我真的不希望看见你跟处理遗产一样安排这种事,也不希望看见你穿着这件衣服到处晃悠,看上去就跟我们中间的有一个要马上埋葬你一样——说真的,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如果你想要成为凡瑟尔上流社会情报的中枢,那么你在新年之后收手就能刚好达到目的。那么你做后来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玛格达开始说:“我只是——”

“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实现我叔叔的愿望,虽然我知道这可能也的确占了一部分。”尤文凑近了一点,声音听上去更加低沉了,“‘盛大的足以战胜理智的感情’……哈,你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景或者浪漫的修辞罢了,他估计也有一点成为诗人的天赋。你们根本就不是能真正战胜理智的那种人不是吗?要不然事情也本不会变成这样。”

玛格达不知道他的“不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指半途私奔,但是她觉得不要问比较好。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两秒,这个时候陪审团和书记官已经入席了,法庭里更喧闹了一些。然后玛格达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个动作好像一个并不真心诚意的笑容,然后她投降了似的说:“好吧,如果您真的想听——我想要更多的东西。”

“比如?”子爵摆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您心里很清楚不是吗?”玛格达扫了他一眼,反问道,“其他家族都好说,奥利奴和乔卡瑟尔其实也是很会看眼色的家族……假如,当然我只是说假如,您能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在此之后要怎么处理巴伐伦卡家剩下的部分?他家庞大的势力,盘根错节的情报网,还有那些就算是他家的某几位身死(她把这个词的读音压得极低)也不会停下脚步的那些难解决的家伙……”

尤文定定地盯着她,罕见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低哑地说道:“你想要——?”

“您心里在想的东西。”玛格达轻飘飘地回答。

“但是,”尤文把目光转开了,他盯着前面依然空着的法官席,就好像那开出一朵花来似的,“如果你想要那些东西,你就得……”

“也就是您心里在想的那种方法。”玛格达用与刚才相似的句式重复了一遍,“如果您让我说实话,我有些担心……我和母亲来凡瑟尔来得太晚了,当然了,我没有抱怨您父亲的意思;但是开始得真的太晚了,我担心我的时间是否足够。您知道,虽然现在人类和苏拉的战争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我听说苏拉的袭击已经令凡瑟尔周边的村庄农田减产了。”

“等到彻底群情激奋的时候,能砍下苏拉女王的头的人就是凡瑟尔的王了。”子爵阴郁的应和道。

“的确如此,所以您知道我现在的想法的冒险性,如果到那个时候没有完全准备好,计划就毁于一旦了。”玛格达点点头,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尤文怀疑关于未来的计划,她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否则说出来的时候不可能听上去没有一丝担忧似的。

“你的计划的冒险性可不仅在于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好像是在拿你的名声、你的性命和你在我父亲眼里的可信度在冒险。”尤文忽然哼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计划,才答应我父亲的提议离开巴里斯叔叔的吗?”

玛格达并没有回答他。

“我甚至都做好你掉几滴眼泪的准备了,就跟个真正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似的。”尤文忽然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讥讽或者嘲笑,倒是透出一阵真正的忧虑。

“……我已经没有做一个您说的那种女孩子的权利了,”玛格达直视着前方,尤文奇异地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种苦笑的味道来,可实际上她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就从她小时候不小心看见那封信的那一刻开始。而前面又传来一阵骚动,看来是法官要入座了。“倒是说,我恳请您不要把我当朋友才好,您必然明白,再这样下去……“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

确切的说,巧舌如簧的玛格达·埃伦斯坦小姐罕见地卡住了。

与此同时,人群里爆出一阵喧哗来,因为旁听席的诸位都看见,法官先生穿着一丝不苟的法官服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确切的说,玛格达看见天杀的巴里斯·萨坎坐在了法官的位置上。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巴里斯生病那次,她对对方说的“您知道您这件事真是办的蠢得不行吧?”——现在她很想把这句话再说一遍,而且甚至事情发生的场所都是一模一样的,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跤,还摔了一跤又一跤?

她猛然转头,脸上那种冷静的表情终于管不住了:“子爵?!”

“啊呀呀,亲爱的小姐,别生气嘛。”尤文真实地笑眯眯了起来,这事显然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这混蛋。

全场的人估计都和她一样懵,因为现在流传的谣言是这位法务部长先生体弱多病病得不行,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上班。这对斯特林家是个好消息来着,巴里斯培养出来的那些学生即便能顶住压力,也不见得能顶住死到临头的那么大压力——这不能怪他们,毕竟斯特林家据说是真的狗急跳墙地去买杀手了。

结果现在这个好消息也没有了,部长先生落座之前,按照惯例嫌疑人就被押上来了,现在斯特林子爵的脸的白了,他显然本来还打算自己能通过流放保住一命的。

他们都听见法槌落下的清脆一声。

“肃静。”

巴里斯·萨坎说道。

 

 

今天早些时候——

“咱们两个都会被我父亲打死的,都会的。”尤文伤感地说道,“请在我的墓碑上写:尤文·苏萨尔德·萨坎,为了自己的叔叔而死——真扫兴,巴里斯叔叔,您名字的位置本来应该放一个可爱的花街女孩的名字的。”

当时巴里斯正在检查马鞍的绑带,他家老宅离凡瑟尔主城真的挺远,要是想要赶回法务部得早点出发。现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墨蓝色的天幕上面还挂着稀疏的星星。

巴里斯头也不抬地说:“郎万不会打我的,但是他可能会打你。”

尤文嫌弃地哼唧了一声,他这么做的时候,特别像一个没长大的小毛孩。

“你其实应该阻止我,而不是偷偷帮我开门。”巴里斯说,他真的被郎万反锁在卧室里了,就好像他还只有五岁一样,“你知道郎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想法,”尤文的声音里透出懒洋洋的笑意,“我确实希望您永远安全,但是我们也都知道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就不可能一直安全;而我承认您是对的,您不应该在您的属下面前临阵脱逃。不如让我直说:我想要保护我的家人,但是我也想保护对我家人而言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我还没像我父亲一样失去那么多东西,所以总是胆大包天一点——您满意这个答案吗?”

巴里斯带上手套,握上了马的缰绳,转身看了尤文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掏心掏肺了?”

“说谎说多了,偶尔也要换实话说说。”尤文耸耸肩膀,语气轻松,“您也应该向我学习,试着说说除了‘尤文,公务堆积如山’以外的话怎么样?”

“下次吧。”

他听见巴里斯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声,而他的叔叔翻身上马,尤文看见随着风声一扫而过的黑色斗篷下面不起眼的色彩鲜艳的镶边——玫瑰红,萨坎。

(我毕竟也是个萨坎,他叔叔这样说道)

所以不能对现在的局势视而不见,所以不能临阵脱逃,那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他父亲明明也是知道的。

只是很抱歉,尤文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他仍旧不是无所不能的,谁都不是,所以尽管他可以打开一扇锁住的门,但他仍旧无法挽回关于玛格达·埃伦斯坦小姐的那些事情。

他知道他的叔叔对于这一点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开口。

 

 

“您对他的纵容让我的努力毁于一旦。”玛格达嘶声说道。

“还有我父亲的,还有泽维尔的——你知道,那个魔药是他的作品。”尤文继续笑眯眯的回答,“所以说回去我就死了,绝对的,我父亲会想杀了我。请您在我的墓前哭泣,雏鹰。”

“这不好笑,这句话还给您。”玛格达干巴巴地说。

往好里想,前段时间巴里斯生病的谣言至少没让斯特林家雇佣的那些杀手再把他当成目标;听沙缇娜那边来的消息,他们付给杀手的钱只够支撑到这个案子结案。但是如果判决真的是斯特林子爵绞刑,其他人被流放的话,不知道其他人为了复仇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就算是穷得叮当响还是很可怕……她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等到庭审结束,她还得去找一趟黑手套。

玛格达心里掠过了许多想法,她已经习惯了一出问题就开始马上思考对策了。但是下一刻,在她不经意地抬头的一瞬间,她对上了巴里斯的眼睛。

巴里斯·萨坎正注视着她。

玛格达的脑海空白了一瞬间。

尤文了解她,所以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无所畏惧直面一切的类型——歌舞祭那事之后她给泽维尔的那封信是这样的,法务部门口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再没见过巴里斯也是这样的。人人都有想要装鸵鸟的时候,当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就干脆不要去面对就好了。

玛格达顿了好几秒钟,然后僵硬地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之下微微偏过了头。

 

 

事实上,巴拉蒙子爵的证词非常精妙,那个花街老板也把事实毫不遮掩的和盘托出了,后者的家人其实是在萨坎家手里没错,前者则让玛格达怀疑尤文给对方拟过台词——很像是对方会做的事情,萨坎子爵一向喜欢这种微妙的戏剧性。

庭审过程还是严肃而漫长,只要你没有坐在被告席上,就不会觉得事情有多么可怕。两个小时的休庭,然后陪审团成员返回座位上面,一双双眼睛盯着陪审团主席,如同观摩什么有趣的戏剧。很多人不会在意这种事情,这场审讯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尤文明白,这件事情其实从某种侧面上决定了埃伦斯坦小姐的未来。

而巴里斯·萨坎在乎法律。

这位法官先生请陪审团主席上前宣布他们做出的决定,陪审席里有代议长女士,凌格兰转头向着旁听席下面的某个方向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主席已经开了口——

白叶节前夕的那场审讯还历历在目,当时陪审团给出的无罪裁决,现场的某几个人还记得清清楚楚。

“凡瑟尔诉特拉维斯·理查德·斯特林子爵一案,”陪审团主席声音清晰的宣读道,“就对走私凡瑟尔法律禁止进口的军用物资的指控,陪审团认定被告有罪。”

但是其实也到此为止了——因为走私军马那事再往上查就会查到巴伐伦卡家的头上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对拐卖、监禁儿童的指控,陪审团认定被告有罪。”

尤文发出了一声轻飘飘的笑声。

“就对向国外贩卖奴隶的指控,陪审团认定被告——”

玛格达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巴里斯,她看见对方暗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有罪。”

 

 

Wie kann man frei sein

如果你不曾摆脱自己的影子

wenn man seinem eignenSchatten nie entgeht

又能如何得到自由?

 

 

法院前厅的壁炉里面有火在燃烧,按照那些只剩余无聊的仪式性的古老习俗,特使的燃料会让不同颜色的烟雾飘向天空。烟囱冒白烟说明嫌犯被无罪释放,烟囱冒黑烟则说明嫌犯被判罪。

黑烟,意料之中的结果。斯特林子爵被判绞刑,其他从犯全部流放,元老院关于褫夺爵位的文件几个小时之后就会下来,斯特林家玩完了。

埃伦斯坦小姐经过壁炉的时候没有多看它一眼,尽管她也曾站在法院门口看过壁炉燃起的烟雾的颜色。她尽量快步走的优雅,但是现在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好像身后有种什么怪物在追着她似的,当然了——

“埃伦斯坦小姐。”

该死。

玛格达转过头,平静地说道:“巴里斯先生。”

如果让她承认她心里真的有表面上这么平静,那么她就是一个无耻的骗子,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带着公事公办的面具,巴里斯身上那件法官服都没有换下来。但是对方依然走到她目前,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巴里斯没有微笑,面色平和,他轻轻地说:“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回您的那封信,我想我可以在现在把它交给您。”

玛格达猜测他握了那封信许久,因为巴里斯伸出手的时候,信封的边角看上去有些皱了。那封信看上去十足是他的风格,虽然是当面递交的但是还是签了一丝不苟的落款,火漆上面落着萨坎家的家徽。

玛格达接过信的时候对方的手指轻轻地扫过她的指尖,不知道怎么就让她的手指到心脏都疼痛起来。

然后巴里斯垂下了手,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知所措。片刻之后,他说:“那么……我得回去了,我和郎万之间大概还有点事情要解决。”

玛格达的手指在信封上收拢,默默地低头行屈膝礼。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很好,这大概也是一句假话。

但是这没什么关系,当你说了很多句假话以后,再多几句也没什么关系了。她站在原地看着巴里斯走远,然后她忽然就不想马上离开了。

她母亲对她来旁听庭审的事情颇有微词,但是最终没有阻止她——斯特林案早期的那些计划几乎全靠她半夜三更偷偷出门、嘴上说着去舞会但是其实去了别处这样的办法完成的,而后半段,也就是歌舞祭事件之后的部分,她的母亲则已经知道她无法阻止她了。

这对伊莉莎夫人来说并不公平,但是世间本就没有公平,也不可能毫无牺牲。

但是无论如何,玛格达忽然不太想把这封信拿回去读了。

于是她就站在法院前厅的壁炉前面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有点出乎意料,她本来以为巴里斯会很有逻辑地回复她那封信里的每个部分,但是这封信却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确切的说,巴里斯在那张纸上抄了半首诗。

如果玛格达没有记错的话,她也度过那本书,就在萨坎家的宅邸,在巴里斯·萨坎先生的卧室里面。

那是一首十四行诗的前十二句,那张纸上面唯独没有写最后两句诗。

 

 

我的爱是一种热病, 

它老切盼那能够使它长期保养的单方, 

服食一种能维持病状的药散, 

使多变的病态食欲长久盛旺。 

理性(那医治我的爱情的医生) 

生气我不遵守他给我的嘱咐, 

把我扔下,使我绝望,因为不信 

医药的欲望,我知道,是条死路。 

我再无生望,既然丧失了理智, 

整天都惶惑不安、烦躁、疯狂; 

无论思想或谈话,全像个疯子, 

脱离了真实,无目的,杂乱无章。

 

 

埃伦斯坦小姐知道那首诗最后两句的内容是什么,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有时会想要叹息,或者像是子爵所表述的那样哭泣。

但是她已经没有这种权利了,同回复这封信的权利一样,都是痴心妄想。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大厅里的人已经快要走光了,没有人注意到她,而且战争从不等人,其他可能发生的惨剧也是那样,她还得去贫民窟找一次黑手套。

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需要完成的事务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的。

于是她把那张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扔进了那个装潢复古的壁炉,看着它慢慢地烧成了灰烬,像是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像是梦魇,像是死,和那些代表着罪恶的黑烟融为一体。

 

 

 

注:

①我个人认为,可以确定巴里斯立绘的那件衣服参考了约翰·杰伊的画像(他是美国第一位大法官)。

从图可以看出来,那个年代的法官服其实的确长这样(所以你们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写这篇的时候坚持历史细节应该靠近十八世纪末,因为实际上很多服装的风格真的很接近)。

不过其实西方法官会戴白色假发的,咱们忘了这事吧。

但是,其实画手估计是搞错了一点,因为巴里斯那件衣服粉色的部分明显是大衣边缘的装饰,但是那种长条形的东西实际上类似于围巾,是直接披在脖子上的——因为据说法官服最初是从神父服装发展而来的,所以可以想象,佩戴在法官们脖子上那个条状物其实最开始很有可能是神父服的圣带(也叫领带)↓


 (↑这是一张电影《仪式》的截图,就是画面中间男主角脖子上紫色那条——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戴圣带其实可以不用穿祭衣或者神父常服……)

(又:这部电影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当驱魔Paro的参考却很可以)

(又又:自从我知道法官服是从神父服发展来的以后……我觉得神父paro也很好食,好吧我一直很喜欢这种paro)

②本文巴里斯给玛格达的那封信,抄的那首诗当然首尾呼应(?)的还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我的爱是一种热病,

它老切盼那能够使它长期保养的单方,

服食一种能维持病状的药散,

使多变的病态食欲长久盛旺。

理性(那医治我的爱情的医生)

生气我不遵守他给我的嘱咐,

把我扔下,使我绝望,因为不信

医药的欲望,我知道,是条死路。

我再无生望,既然丧失了理智,

整天都惶惑不安、烦躁、疯狂;

无论思想或谈话,全像个疯子,

脱离了真实,无目的,杂乱无章;

因为我曾赌咒说你美,说你璀璨,

你却是地狱一般黑,夜一般暗。

↑正如我们所强调的,他只抄了前十二行(黑体的部分没有抄)。这其实毕竟是他给上次玛格达那封信的回信,所以说实际上,除了他想表达的字面意思以外,他还通过他省略的部分回了一下玛格达的那句“你对我心狠反而于我有利”。

……所以说在这个文手十分自我的世界里,巴里斯没写最后两句其实是想表达“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这谁知道啊。

③翻译:

子爵:雏鹰,你想要什么呢?

玛格达:我想要你打死巴伐伦卡家大boss以后掉的装备。

(……大概吧)

④虽然尤文的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按大纲来说哭唧唧玛格达下一章上线(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对了,不知道有没有奖竞猜!

(万一真有奖呢)

下一章是玛格达和琉的对手戏,猜一猜BGM是哪个音乐剧的!

(提示:我比较喜欢法剧和德奥)

那啥,我说的是猜剧目就行了啊,歌曲那么多猜不中的……

评论(32)
热度(353)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赭鹿
Powered by LOFTER